诗歌投稿作为语用学的核心理论言语行为理论

《红楼梦》第四十回“说”、“笑”英译的语用分析

摘要：如何准确地翻译《红楼梦》第四十回有关“说”、“笑”等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杨宪益、戴乃迭和David Hawks两英译本在“说”和“笑”的英译处理上各自呈现了不同特点。基于言语行为理论的语用分析不仅为译本比较提供了依据，也能在理论上为翻译实践提供借鉴。
关键词：翻译；语用学；言语行为理论；
Pragmatic Analysis on Translation of “Shuo”, “Xiao” in Chapter 40 of
Abstract: Translation of the words of “Shuo” (say) and “Xiao” (laugh) in Chapter 40 of Hong Lou Meng is a problem for further discussio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by Yang Hsien-Yi & Gladys Yang and The Story of the Stone by David Hawks represent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in their translation. Pragmatic analysis, based on Speech Acts Theory, casts light on the comparison between the two versions and provides theoretical reference for translation practice.
Key Words: Translation, Pragmatics, Speech Acts Theory

一． 引言
在比较杨宪益、戴乃迭合译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以下简称杨译）和David Hawks所译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以下简称霍译）的过程中，笔者发现原文“说”、“笑”及相关字词的英译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首先，“说”和“笑”出现频率很高，往往在人物对话引语之前出现，是连接对话的主要衔接词；其次，因语境和说话目的的不同还频频出现了不少与之相关的词，如何翻译恰当也值得斟酌；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本文研究的目的，即我们该如何准确地翻译出原著中“说”、“笑”的确实意义，以及该依照什么标准对杨译和霍译的译文作出尽量客观的评价呢？本文选取了《红楼梦》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试运用语用学中的言语行为理论对杨译和霍译的翻译进行评价并进一步探讨运用该理论指导词语等效翻译的意义。

二． 以言语行为理论分析“说”、“笑”的英译处理
1． Austin对言语行为的分类
作为语用学的核心理论，言语行为理论（Speech Acts Theory）自英国哲学家J. Austin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创始以来，对语言学研究的各个领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Austin在该理论中全面阐述了他“言必行”的语言哲学观，“它要回答的问题是语言是怎样被用之以‘行’，而不是用之以‘指’的。”（何兆熊，1989:67）
Austin在他的理论中提出言语行为三分说，区分出三种不同的言语行为：
1．“以言指事”(locutionary act)，要使听话人了解句子，首先用声音根据句法要求把声音组成词，把词组成句，并用正确的语调说出来，是言语行为中“发言”的阶段。
2．“以言行事”(illocutionary act)，这类言语行为表明说话人的用意(force)，这就是“示言外之力”，比如作出命令、允诺、警告及请求等，在说话过程中其言语行为已经实现。
3．“以言成事”(perlocutionary act)，说话人实现了言语行为，听话人受到影响，就是“收言后之果”。（何自然，1991:143-144）
据统计，原文第四十回出现的“说”有117次，“道”有175次，“笑”有95次，“笑道”出现次数为50。除这几个基本词，本文整理出一系列与“说”和“笑”词相关的其他词，它们除了“说、笑”本意之外，还带有其他功能或表示词义程度轻重大小。详见下表：
表一：与“说”有关的词
话说；说；说道；道；念佛说道；问；答说；回说；答应；应诺；叹道；叫；称赏；命传；令；命；嘱咐；骂人；骂道；嗔；吩咐道；喝令；笑道；笑骂道；笑说；笑说道；笑劝道；笑回道；
本文要分析杨译和霍译是否遵循了上述理论。按照Austin的三分说理论，将两译本出现过的所有关于“说”的词语合并统计。经分类发现，“以言行事”的言语行为占了大多数，详见下表：
表二：
以言指事LocutionaryAct say, remark, observe, comment, call,   words be on one’s lips, words be out of one’s mouth, chat; explain, utter, brief, conclude, address, whisper to插话：put in, interpose
以言行事Illocutionary Act 传递信息：   ask, tell, remind, assure，inquire,
 带感情色彩： exclaim, cry, declaim, gasp, ejaculate, draw ejaculation, complain, sign, encourage, mutter, shout
 命令、警告、责备 demand, urge, direct, send instructions,（上对下）：give instructions, send orders, order, give orders, scold, warn
 答应（下对上）be the reply, be the answer, invoke, beg, comply, promise,
 宣布与提议    announce, declare, propose suggest, make a proposal
 赞同与反对：agree, applaud, applause, corroborate, protest, counter, retort，snort
 对对子（回答）：recite, continue, resume, go on, respond, reply, cap,
以上分类结果也验证了Austin在其理论的构建中，确实一贯把理论重心置于“以言行事”之上。“人们说话不是没话找话，而是有目的地通过语言完成若干行为。”（胡壮麟，1994：188）
2． “说”词不同施事行为的英译
在Austin言语行为分类的基础上，Searle提出任何语句都带有言外之力的特征。句子都包含命题显示项（proposition-indicating device）和功能显示项（function-indicating device）两部分，施事行为或说话用意就是句子意义的功能（张绍杰,2001:F24）。要分别研究杨译和霍译翻译上各自鲜明的特点，我们先从量上做宏观的比较。本文将第四十回的两个英译本做了统计，发现对“说”的意义进行翻译，杨译是用了56种表达法；霍译对应的表达法在25种左右，详见下表：
表三：杨译所用词（按文本出现顺序）
urge; say; approve; send instructions; remark; reply; announce; warn; (turn to) ask; exclaim; cry; call (with a smile); words be still on one’s lips; gasp; chat; inquire; ejaculate; scold; put in; snort; beg; tell; retort; interpose; promise; agree; suggest; invoke; be the reply; protest; direct; give whispered instructions; conclude; whisper to; be the answer; complain; declaim (at the top of one’s voice); sign; demand; observe; explain; respond; comment; remind; give orders; propose; counter; order; declare; applaud; continue; resume; cap; go on; assure; encourage;
表四：霍译所用词（按文本出现顺序）
say; send order; draw ejaculation; utter; ask; order; put in (an extenuation word for her niece); promise; remark; protest; comply; brief ; tell; recite; conclude; exclaim; urge; words be scarcely out of ones mouth; comment; give orders; inquire of; mutter; address; make a proposal; shout to;
除了在变化量上我们能看出这个特点，从言语行为理论的施事行为论上看，不同“笑”之中所包含的不同施事行为有哪些呢？英译处理中，杨译和霍译是否都考虑到种种不同的“以言行事”的施事行为了呢？
例1：丰儿拿了几把大小钥匙，说道：“我们奶奶说了，外头的高几恐不够使，不如开了楼把那收着的拿下来使一天罢。奶奶原该亲自来的，因和太太说话呢，请大奶奶开了，带着人搬罢。”
杨译将“说道”翻成了announce，霍译则是say。应该说，在熙凤的差使下，丰儿说这话就是在实行一种言语行为了。果然话一说毕，“李纨便令素云接了钥匙，又令婆子出去把二门上的小厮叫几个来。”所以此处杨译的announce显然翻出了“行事力”。
随后，李纨在督促下人们抬高几时——
例2：李纨道：“好生着，别慌慌张张鬼赶来似的，仔细碰了牙子。”
霍译还是一个say,而杨译把“道”翻成了warn，十分准确地将“警告”的用意（force）显明。
例3：离开潇湘馆后，众人到了秋爽斋用饭，饭席摆下后，贾母因说：“把那一张小楠木桌子抬过来，让刘亲家近我这边坐着。”
杨译： “Bring that small cedar table over here,” directed the Lady Dowager. “I want our kinswoman to sit next to me.”
霍译： “Put that little yellow cedar-wood table next to my place so that Mrs Liu can sit by me,” said Grandmother Jia.
这里无疑又是贾母“以言行事”的言语。杨译为了突出这个意思用了direct一词。这个词的结果是“众人听说，忙抬了过来。”可见，这句话还是一个“以言成事”的例子。
3． “笑”词不同施事行为的英译
除了“说”的翻译，有关“笑”的词语翻译，杨译和霍译对不同人物的“笑”英译处理又呈现哪些特点呢？以下，本文归纳了原文中有关“笑”的词语，并将杨译和霍译针对不同人物“笑”的英译也作了归纳比较。详见下表：
表五：与“笑”有关的词
笑；笑着；笑说；笑骂；笑指；笑劝；笑回；点头笑；忍着笑；笑岔了气；笑的眼泪出来；笑的用手指着；笑得了不得；拍手都哈哈的笑起来；笑起来；大笑起来；哄堂笑了；都哈哈大笑起来；无一个不弯腰屈背；躲出去蹲着笑去的；
表六：杨译和霍译“笑”词语英译比较
主人公 杨译 霍译
贾母 with a smile, smile, chuckle, burst out laughing, smilingly,
刘姥姥 gasp weep with laughter, with a smile
众人 cackle, chuckle, laugh, with a smile, laugh, roar with laughter,reduced to helpless laughter,a fresh burst of laughter, chuckle, chortle, giggle, applaud, cheer, burst out laughing, laugh,burst into roars of laughter, roar withlaughter, more laughter
熙凤 cry, smiling, merrily, 
王夫人  laughter deprive her of speech
薛姨妈 chuckle smilingly
小姐们 smile, with a smile make breathless laughter
李纨 smilingly smile, laughingly
鸳鸯 with a chuckle, giggle 
下人 double up(in hysterics),in a fit of giggles, giggle double up, laugh with abandon
很显然，针对不同人物的“笑”，有程度大小的差别，比如“众人”中包含了一些奴婢下人，所以她们的笑在英译处理上有“肆无忌惮”之感；相较之下，贾母、薛王二人以及众位小姐“笑”词英译变化程度较低，这显然和她们的身份地位和礼数教养有很大关系。
对于众人的笑，杨译和霍译的不同处理在上表中略有比较，具体可见如下一例：
例1：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
霍译：The servants were all doubled up. Some had to go outside where they could squat down and laugh with abandon.
杨译：As for the maids, some doubled up in hysterics, others sneaked outside to squat down in a fit of giggles.
形容身份不高的婆子或丫鬟笑得“弯腰屈背”，除了和霍译一样的double up，杨译还加了in hysterics作修饰，突出笑之猛烈。giggle 是一种吃吃的或咯咯的笑，在英式英语里多用于年轻女子，指的是一种控制不住的不停的笑。此处杨译选取这个词来形容年轻丫鬟们的笑，一是词义符合年龄和身份，二是体现了笑无法控制，三是词义传达出来的音效也生动鲜活，读来仿佛能感受当时笑声绕梁的场面。
例2：出身卑微的刘姥姥，在众人围观说笑间表现得倒不拘束，她深知这样能取悦大家，也任凭凤姐一伙捉弄逗乐。对于她的出身和层次，即便同是“笑道”，自然和大观园各位主子的笑有高下之别。原文中凤姐见贾母有兴致让刘姥姥戴花，她便故意在她头上“打扮”起来，“将一盘子花横三竖四的插了一头”，引得“贾母和众人笑的了不得”，这时一连出现了三个“笑道”：
刘姥姥笑道：“我这头也不知修了什么福，今儿这样体面起来。”
众人笑道：“你还不拔下来摔到他脸上呢,把你打扮的成了个老妖精了。”
刘姥姥笑道：“我虽老了,年轻时也风流,爱个花儿粉儿的,今儿老风流才好。”
对这三个“笑道”，霍译都简单地译成said，没有译出“笑”意，更不提词语的变化。而杨译将第一个“笑道”翻成了 “…” cackled Granny Liu. “ …”cackle一词，原指母鸡生蛋后的咯咯叫声，指人是高声谈笑 （of a person）talk or laugh noisily，此处用于刘姥姥再合适不过。第二个众人的“笑”被译成了gasp，该词有急促呼吸之意，杨译想要表现一种众人笑得喘不过气的样子，叫人想象得出刘姥姥当时被“打扮”得如何怪诞可笑。第三个刘姥姥的“笑道”，杨译为chuckle，指轻声发笑，带着高兴和满足。
例 3：在饭席上，刘姥姥在凤姐等人的操纵下出了大洋相。刘姥姥见众人吃完，凤姐和李纨才对坐着吃饭，于是发出“礼出大家”的感叹。而凤姐以为刘姥姥生了气，于是——
凤姐儿忙笑道：“你可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笑儿。”一言未了，鸳鸯也进来笑道：“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陪个不是。”
显然，刘姥姥的感叹是一句“以言指事”，纯粹出于见识大场面后的感叹。而凤姐以为她被捉弄后有所怨言，好像在“影射”什么，其实是误会了刘姥姥“指的事”，于是匆忙接口。杨译用了动词respond 和副词quickly来强调凤姐的意图, “You mustn’t take offence,” responded His-feng quickly. “We were only having fun just now.” 而后又用beg with a smile突出鸳鸯陪笑中的歉意。Yuan-yang promptly stepped forward too. “Don’t be cross, granny,” she begged with a smile. “Please accept my apologies.”
霍译在凤姐说话之前加了一句解释，The compliment was sincerely meant, but Xi-feng understood it in a different sense. “I do hope we haven’t hurt your feelings,” she said. “It was only a joke, you know.” The words were scarcely out of her mouth when Faithful came hurrying in. “Please don’t be offended, Mrs Liu. I’ve come to apologize.”
应该说，两个译本都体会出了原文言语之间的关联，在翻译中使读者能体会到凤姐和鸳鸯“笑道”背后试图安慰刘姥姥的施事行为。杨译直接通过respond quickly和beg with a smile翻译“笑道”突出了意图。霍译在简化说话词的同时，通过增译补出了凤姐“听者有意”而解释出她的歉意。

三． 结语
本文将《红楼梦》第四十回及其译文作为研究对象，基于言语行为理论对杨译和霍译就“说”和“笑”等词语翻译进行语用分析。首先将“说”和“笑”的言语行为进行分类，发现翻译重点落在了“以言行事”的施事行为上。然后在识别不同施事行为的过程中，通过比较两译本的各自特点分析如何对带有不同施事行为的相同字词进行确实及到位的翻译。据以上的分析可得，基于言语行为理论对译文进行语用分析，不但能为译本比较提供科学依据，同时也为今后的翻译工作指明了理论方向。
参考书目：
曹雪芹，《红楼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杨宪益 戴乃迭，A Dream of Red Mansions 外文出版社，1995
David Hawks, The Story of the Stone, Penguin Books，1980
何自然，《语用学概论》，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
胡壮麟，《语篇的衔接与连贯》，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94
何兆熊，《语用学概要》，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9
何善芬，《英汉语言对比研究》，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J.L. Austin；顾曰国导读，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 《如何以言行事》，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牛津大学出版社, 2002
John R. Searle；张绍杰导读，Expression and meaning : studies in the theory of speech acts 《表述和意义言语行为研究》，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1